话没

猫•路十二
“我梦见了一只猫。”一天阿然说。
“什么猫？”
“我也不知黑猫还是白猫，但能确定是猫。”
“也许是狗呢？”
“我听到猫叫声。”
第二天，她又说起那只猫。
“我看清了，一只白色的猫。”阿然很兴奋。
第三天，她说猫找不到了。
“我和你一起去找。”我说。
“好，半夜零点梦里集合。”
我很早睡下了，然而睡不着。
我打开群聊，在哪里集合，我说。
到了再说吧，沈青衫回复。
沈青衫，阿然的朋友，我对她不太了解。
我看了下手机，没信号，时间零点十五分。
我站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马路上，两边白雾茫茫。
先去找他们吧，我沿着公路向南走。
大概二十分钟，看到一个公园，门开着，由于雾的原因，看不清名字。
我进入公园，看到一个女生坐在长椅上。
“你好。”我打招呼。
“好。”
“你是。”我问。
“沈青衫。”
“路十二。”
“哦。”
“一起吧。”
“嗯。”
我们走在两边都是雾的公路上，没有话题，没有关系。
“你认识青尘吗。”我问。
“沈青尘？”
“是的。”
“我妹妹。”
“她有提到过你。”
“她怎么说。”
“她说她姐姐很漂亮。”
“是吗。”
“我觉得也是。”
她不说话了，我们继续往雾里走去。
迟到•欣然 
我失眠了。
起来喝了一杯水，墙上的钟表指针在零点三十分。
我拉开窗帘，外面漆黑一片。
“喵~”
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声。
我睁开眼，想把灯打开，墙上开关不见了。
我看向四周，一片漆黑。
窗户的位置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零点三十五分。
去找他们吧。
雾很大，走出几步就看不见刚才的房子了。
我沿着公路向北边走。
大概十来分钟，来到一个公园。
我推门进去。
这时我看到青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青衫。”
“嗯，等你一会了。”
“抱歉，迟到了。”
“好了，去找猫吧。”
“十二呢。”
“没看到他。”
雾•路十二 
“沿着这条路走，或者穿过这片雾。”我说。
“我都可以。”沈青衫回应。
“再走二十分钟，不行就穿过这片雾。”我提议。
“好。”
我们继续往前走了大概十分钟，看到一块路牌。
“不能往前了。”沈青衫突然说话了。
“怎么了？”我问。
“这个场景，好像在哪见过。总之，不能再往前了。”她说。
于是我们偏离主线往大雾深处。
前面是一片森林，能见度越来越低。
脚踩落叶的声音以及她身上的香味，告诉我沈青衫还跟在后面。
这时，手机响了。
我接通电话。
“你在哪里？”阿然问我。
“我不知道，在一个森林里。”
“你听我说，你先想办法醒过来。”
“怎么了。”
“这个世界有问题。”
阴影•欣然 
我是欣然。
我和青衫走在路上，和以前一样。
沈青衫，我在户外认识的朋友，有一年我们每周一山，走遍了四明山的千里古道。
“在想什么？”青衫问我。
“我在想，好像回到了以前。”我说。
“是啊。”
以前也是这样。
说着话，不知不觉走了十分钟。
前方出现一块路牌，上面写着鹿亭。
我们继续往前。
大概又走了五分钟，雾里出现了一个阴影。
“不要过去。”青衫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
青衫拉住我的手开始跑。
跑到路牌的时候，我被一块石头绊到，摔了一跤。
睁开眼，我看到了天花板。
我打开灯，坐在床上，把手放在胸口，心跳的很快，我倒了一杯水。
腿上似乎有些疼，我把裤子卷起，看到了刚才擦伤的伤口，我简单消毒包扎了一下。
我拨通青衫的电话，无人接听。
我又打给十二。
“喂？”
“你在哪里？”我问。
“我不知道，在一个森林里。”他回答。
“你听我说，你先想办法醒过来。”我有些着急。
“怎么了。”
“这个世界有问题。”
两次•沈青衫 
我睁开眼，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看向四周，雾的能见度就三米左右。
这就是我的梦吗？灰蒙蒙的。
“青衫。”我听到然的声音。
“抱歉，迟到了。”她说。
“十二呢。”
“没看到他。”我说。
我和然，在毕业的时候就认识了。
“在想什么？”我问。
“我在想，好像回到了以前。”她说。
“是啊。”我回应。
走着前方看到一块路牌，写着鹿亭。
接着，在雾里看到一个阴影。
我走近看，看到了我妹妹青尘。
“青尘？”
“姐姐。”
“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走着就到这里了，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
不对，这不是青尘。
我往后退了几步，拉起然的手就跑。
跑到路牌的时候然被石头绊到，我牵着她的手，我们一起摔倒了。
“姐姐。”青尘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你说过会带我离开。”她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闭上眼。
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了床头的灯，灯罩上面是动物的图案。
看了一会，我擦掉眼角的泪水。
我打算洗个澡。
洗澡的时候我想起了青尘。
我答应过青尘，会带她离开。
我紧握拳头，我一直记得。
擦干头发我看到然打来的未接电话，再打过去已无法接通。
突然，床头的灯灭了，坏了吗，我摸到开关，想把灯打开。
按下开关的那一刻，我的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长椅。
“你好。”有人打招呼。
“我是路十二。”
原来是然的朋友。
“沈青衫。”我说。
“你认识青尘吗？”
“她说她姐姐很漂亮。”路十二说着。
离家出走以后，我好久没见到青尘了。
我第一次听到她对我的评价。
“她过的还好吗？”我问。
“善良，乐观，这样的女生很多人喜欢。”
“那就好。”
“沿着这条路走，或者穿过这片雾。”他说。
“我都可以。”我说。
我们继续走着，来到一个路牌。
我好像见过这个路牌。
直觉告诉我不能往前了。
“不能往前了。”我说。
我们选择横穿这片雾，雾的深处是一片森林。
路十二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我不知道，在一个森林里。”
“怎么了？”路十二对着电话说着。
“明白了。”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我问。
“阿然说让我们想办法醒来。”
怎么才能醒来。
不知不觉，前面多了一个天坑。
站在边缘深不见底。
“跳下去就醒了。”路十二说道。
“不对。”
“跳下去会死。”我说。
我把裤子卷起来，腿上有一个淤青，第一个梦里的。
我想起来了。
我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有作用，有些疼。
“如果在梦里睡着，会怎么样。”我问路十二。
“试试看吧。”
我们找了个草坪，准备入睡，天灰蒙蒙的，正适合睡觉。
睡不着，不知道青尘怎么样。
又过了一会，我转过头看路十二，他不见了。
虽然路十二有点吵，但这个世界没了他有点过分安静。
没有声音，没人听我说话。
青尘所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吗？
想着想着，我又看到了床头的灯，上面是动物图案。
醒来了吗。
我不敢睡了，我打电话给然。
“出来吃夜宵吧。”她说。
“好的。”
夜宵•路十二 
坐在路边摊，左手边是阿然，右手边是沈青衫，时间是两点三十分。
我们把梦里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阴影是什么？”我问。
“我看到的是青尘。”沈青衫说。
“但是那不是青尘，青尘没法说话。”她继续说。
“我看到的是十二。”阿然说。
“你是不是喜欢我？”我说。
阿然愣了一下，然后盯着我。
“开玩笑的，下一步怎么办？”我说。
“先去我家吧。”阿然说。
“同意。”我和沈青衫说道。
坐在阿然的车上，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风吹到脸上有些刺痛，今年的十月冷的不同寻常。
但无论如何，都比无边际的浅灰色的雾更加真实。
至少我还活着。
“喵~”
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我转头一看，旁边多了一只黑色的猫。
“好可爱的猫。”沈青衫说。
“好像是流浪猫。”阿然说。
“不知被谁遗弃了。”我说。
又行驶了一段时间。
“你们有没有发现。”阿然说。
“我们一直都是直行，怎么又到刚才的地方了。”她接着说。
我往车窗外面看，一眼就看到了刚才吃夜宵的摊位，老板正在收拾。
我推开车门下车，脚踩到水泥地的时候，我听到了水声。
年龄•欣然 
“十二，青衫。”
没人回应，车里就我一个人。
他们去哪了。
我打开车门，发现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
似乎，是一次同学聚会。
我好像从没参加过。
我坐在酒席上。
他们在聊另一半如何，或在聊孩子怎样。
我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欣然，你呢，过的如何。”不知谁问我，大家的目光看向我。
“我啊，也就那样。”
三十岁摩旅西藏，三十二岁跑全程马拉松，三十四岁没结婚，没有小孩，我说出来，他们肯定以为我有病。
我突然想起了十二，十二比我小七岁。
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还没出生。
我们的关系，怎么说呢。
恋爱没那么喜欢，结婚又不现实，同床异梦，各取所需。
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自由，也是我们和世界的最大不同之处。
我喜欢自由。
你问后悔吗？
并不，至少我还是我。
无力•沈青衫 
“你这个赔钱货。”
当那个我不愿称之为父亲的人打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拿上剪刀打算和他拼命。
青尘躲在我身后，她听不到声音，也无法说话，比我更加惶恐。
那年我二十岁，带着青尘离家出走。
“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天下着大雨，我永远记得雨水和嘴里的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青尘没来的急换鞋，穿着一双拖鞋。
我们住在桥洞下，用报纸垫着，青尘头靠在我腿上，我一夜没有睡。
第二天我找了一份日结的工作，幸运的是还有中饭。
我把中饭打包晚上带回去和青尘一起吃。
我以为日子会好起来。
“我错了，你们回家吧，以后不会这样了。”
那个人说。
我不想青尘跟我受苦，所以回去。
然后没多久就是第二次离家出走。
这次我没带青尘，我和她约定会带她离开。
我不想她继续留在那里。
可是，我连吃的和住的都解决不了。
后来，那个人赚到了钱，毕竟是他女儿，青尘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善。
我也不再和青尘提起带她离开的事了。
再后来青尘长大了，到了该自己选择的年纪，我这个混的不好的姐姐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
我好几年没见到她了。
我睁开眼，灰色的雾笼罩着整个天空，原来是梦。
我不知道该不该见她。
孤寂•路十二 
我快淹死了。
从车上下来，我一脚踩进了河里。
这条河没有边际，我想抓住一切我能抓住的东西，但什么都抓不住。
就像我的人生。
“求你了，救救我。”我对一些人说。
“我不认识你。”
“自身难保。”
“祝你身体健康。”他们回复。
“为什么，你不学会游泳呢。”这是阿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一直以为我与世界格格不入，直到我遇到阿然。
原来这个世界与她格格不入。
我喜欢她的格格不入。
但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只有在床上我才能看到真实的阿然。
我们交流不多，日子平淡。
我喜欢平淡。
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结局•路十二 
我们站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马路上，两边白雾茫茫。
“猫呢？”我问。
“也许，我们就是这个世界被遗弃的猫。”沈青衫说。
大家不说话了。
“我打算去看青尘，如果她愿意，我就带她走。”沈青衫开口。
“如果你那边不方便，可以住我那里，还有空的房间。”阿然说。
“谢谢。”沈青衫说道。
阿然转身朝我走来。
“十二，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在你的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阿然说。
“我们的关系，怎么说呢。”我想了想说道。
“就是你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只猫不见了，我会陪你一起找到它。”